第141章 一剑青萍 (第1/2页)
那两人出现得甚是突然,但那女子却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二人,神色依旧如常。
那两人正是被王马察觉到形迹可疑混在人群中的那两人,他见二人果然不是冲着公子羽而来,当下暗自松了口气。
而那两人虽在穿着上作了掩饰,但说话举止却与寻常百姓大有出入。他二人听了那女子之言,先时问话之人顿时神色一变,赫然看向面色惨白的石庚丑,怒道:“果然是那贼子!”
女子微微蹙眉,随口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那两人上前抱拳,一人沉声道:“我二人乃楚州人氏,一年前石庚丑在楚州犯下大案,我二人的一位至交好友一家被此贼尽数杀害,并且还夺走了他家的一件传家宝物。所幸案发之时,我们那位好友的侧室正带着幼子回乡省亲,才不致断绝了香火。我二人受故友遗孀所托要为她夫家报仇寻回宝物,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追寻铁臂神猿的踪迹,今日恰巧路过此地,见到此贼相貌,方知此恶贼竟已落入姑娘之手,故而斗胆相询。”他说得义愤填膺,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似乎颇为激动。
围观人群一听那被缚双手之人果真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顿时都大吃一惊,指点议论声复又响起,更有胆小之人连忙向后缩了出去。
人群外马车中的公子羽离得虽远不曾听到茶棚内的对话,但他远远瞧在眼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哦?竟有此事?”那女子闻言,柳叶长眉便是一挑,同时上下打量了一眼二人,问道:“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石庚丑的下落,你二人又待如何?”
那人抱拳道:“姑娘能生擒此贼,足见武功非凡,不论姑娘是公门官差还是江湖游侠,都算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既然此贼是姑娘所擒,自然该由姑娘处置,所以我二人冒昧现身并非为了寻麻烦,只是想亲自问一问这恶贼一件事,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石庚丑始终一言不发,此刻闻言却不但脸色惨白,眼中更浮现出深深的悲哀嘲讽之色,只是不停冷笑。
那女子略作沉吟,随后道:“只要不是自找麻烦,你二人尽管去问便是。”
那人面色一喜,随即转身看向石庚丑,忽然冷声道:“东西呢?”说话间双目冷光迸射,如刀般钉在石庚丑脸上。
石庚丑脸皮抽搐,他咬牙切齿的与那人对视,忽然连声冷笑,嘶哑着声音怒道:“好一帮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的家伙!老子既然非死不可,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话未说完,变故却已骤起!
就在石庚丑说话之际,两人中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男人忽然朝着那女子一躬身,旁人只以为他在向女子致谢,哪知他躬身低头之时,背后衣领中就陡然射出六道乌影,闪电般射向女子咽喉!
此人背后衣服之内,竟藏有背箭之类的暗器!
而同时间,询问石庚丑的那人也已原地暴掠而起,他反手朝腰间一抓,腰后碎布纷飞,一道匹练也似的刀光从后腰掠出,疾电般斩向石庚丑脖颈。
围观众人见茶棚内骤然发生如此变故,惊叫声响起一片,人群慌不迭往外退去,顿时乱作一团。
王马两道浓眉皱在了一起。
公子羽眯了眯双眼,表情略显复杂。
变起仓促,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尤其是那女子,本就与那二人不过数步距离,而因方才双方一番简短对话之后,她似乎并未对两人有太多防备,而那人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猝然发出了他的暗器。
那六道乌影是被由那人藏在后背的机簧击发,非但速度奇快瞬间已至女子咽喉要害,并且从颜色上看,那暗器上极有可能还淬了剧毒,就算这暗器不能一击必杀,但只要女子的皮肉被刺伤划破一丁点,只怕也得身中剧毒。
距离太近,暗器速度太快,看上去那女子非但意料不到,更已然无法躲避。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女子却忽然轻轻冷哼了一声,就见她依旧端坐身形未动,只是右手秀掌倏然一翻掀起胸前斗篷一角,竟在那六道乌影逼至咽喉之前,尽数将之罩在了斗篷之内。
与此同时,她脚下疾挑,脚尖将那银索挑得得向旁一偏。
石庚丑眼中只看到那一道冷电也似的刀光倏忽掠来,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似已僵硬。石庚丑原本武功极为高强,尤其一双长臂铁掌有开碑裂石之力,所以江湖人称“铁臂神猿”。但他在半月之前与那女子相斗时被她以奇门手法将他一身功力废去大半,使得他如今重伤在身如同废人,此刻双手更被银索捆住无法自由行动,此刻杀局骤现,他只有等死一途。
但那女子脚下一挑,动作虽看似随意,但那银索却内含极大力道,将石庚丑也带得向旁一个趔趄,那道凌厉刀光险险从他肩头掠过,当真惊险至极!那一刀虽未砍下他的脑袋,却也将他肩头皮肉连同衣服削去一块,痛得石庚丑闷哼一声,怪脸一阵扭曲,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围观人群见茶棚内竟然陡起搏斗,顿时大惊失色,众人慌不迭又向外远远退开。
石庚丑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惊魂未定,身形踉跄正欲往女子身后跑去,岂料那人一刀不中并未退却,他足尖点地身形急转,随即猱身再起,身法竟比先前更快更疾,手中刀化为一道冷芒,直向石庚丑后背劈去。
公子羽瞧得真切,不由微微皱眉。仅从那人的身形刀法便不难看出,此人的身手绝非寻常武林人物。
而那突施暗箭之人抬头间瞥见那女子非但未曾被他暗器所伤,反而正冷眼盯着自己,当即心中一沉。一击不中,此人便已不敢再轻易出手,身形就势向旁一个翻滚,意图与那女子拉开距离。
那女子蓦然俏脸如罩寒霜,她左手一探抓住银索,手腕轻抖之下,不但再次将石庚丑带得向前扑去,银索更宛如一条有了生命的长蛇从中荡起一个半弧,向那道追命刀光反弹了过去。
那人身形刀势快而凌厉,意在一刀毙命,不料那女子竟能将一条银索操纵得如此娴熟精妙,那人不及变招,那凌厉一刀直劈在那银索之上,当即只闻一声如击败革的声响,那人一刀非但没有能将银索劈断,反被银索反弹之力震得虎口手臂一麻,手中刀几欲脱手。那人吃惊非小,身形直往后翻了出去。
石庚丑在眨眼间连避两次凶险,早已浑身冷汗直冒,但他还不及喘口气,那暗算女子之人在翻身滚出之后,却蓦地贴地疾掠而起,同时腰后弹出一口两尺长的短剑,冷冽剑光闪电般刺向身形踉跄的石庚丑。
石庚丑瞥眼间又见杀招逼至,只惊得亡魂皆冒,仓皇向后跳去,却不料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当真狼狈不堪。若是平日,以石庚丑的武功要想避开这凌厉一剑自然极是容易,只是当下他一身功力被废,再高强的武功此刻也施展不出半分,直让石庚丑悲怒欲绝。
剑光倏闪之下,石庚丑命悬一线。却在此刻,就见那女子裹着一片斗篷的右手猝然一挥,六道乌影刹那间已射至那人身后。
那人剑尖本已快刺到石庚丑背心,不料突闻身后有极为细微的急劲之声破风而至,他心下一凛,心知已有极厉害的暗器袭到。他若不撤剑格挡,势必会伤在暗气之下,急切间一时再顾不得刺杀石庚丑,他左掌猛地撑地硬生生将身形向旁一带,同时右手短剑反手一转变刺为撩,在胸前炸开一片剑影,一时间只听“叮叮叮叮叮”一连串密集细碎之声响起,五支淬毒小箭瞬间已被那人剑影格飞,但他却同时闷哼一声,随即左胸上炸开一团血花,那最后一支小箭竟然透过密集剑影钉入了他的胸膛。
那人被一箭射中,顿时摔倒在地,他面目扭曲双眼圆瞪,怎么也没想到那女子仅仅随意一挥手就将他伤在了自己的暗器之下,而更可怕的是,那小箭上早已被自己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那使刀同伙见状神色大变,只见那人面目突现青黑之色,显然是气血翻涌加快了毒发速度之兆,那人心知箭上之毒的厉害,顿时怒吼一声,竟是拼起余力纵身跃起,挥剑扑向倒地的石庚丑。
石庚丑见那人竟如此舍生忘死的朝自己扑来,顿时惊得面无人色,一时竟是僵在了地上。
那人虽悍不畏死,但毒伤之下身法大打折扣,倏忽间一团黑影自女子手中破空飞出,嘭一声击在了他的大腿上,将他砸得横身摔飞丈远,落地时一条腿顿失知觉,一时再也无法站起。
黑影落地,竟是一只茶杯。
茶棚内陡然静了下来,只有那名神色大变的使刀汉子沉重的呼吸声。
双方攻守之间变化速度极快,不过短短十几息时间,茶棚内已有了胜负之分。
但这一场发生得太过莫名的搏斗,从那两人出手来看,并非仅仅分出胜负能够结束。
那女子终于缓缓起身,她面容清冷,目光清冷,语气也同样清冷。
她冷然望着那僵在原地的使刀汉子,冷声道:“江湖上想要这人性命的人虽不少,但像你们这种连本姑娘的主意也敢打的人却不多见。石庚丑身负大案不假,但他却从未在楚州犯过事,你们的慌话也太不谨慎了。”
那汉子脸色一青,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石庚丑面色惨白,浑身已被冷汗浸透,急忙连滚带爬躲进了茶棚。
“本姑娘原以为在此守株待兔能抓几个前来救他的同党,却不料你二人竟是来杀他的。”女子清冷目光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忽然冷冷嗤笑一声,说道:“但瞧你们这般模样,却也不像是真为了报仇,那你们的来历还真有些耐人寻味了。”
女子正说话间,却听得一声凄厉惨叫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中了自己毒箭的汉子脸色已经变成青紫正浑身抽搐不已,口鼻耳正不断渗出黑血,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胸膛在地上挣扎翻滚,口中发出惊怖的惨叫,似在承受着无法形容的痛苦。
众人见到如此惊悚一幕,尽皆大惊失色,不少胆小之人不敢再作逗留,纷纷离群而去。
那使刀汉子见同伴如此惨状,顿时脸皮不停抽动,他咬牙切齿,目中惊恐怨毒之色更甚。
那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不过短短数息时间,那惨叫不已的汉子突然整个身躯弓成了一只虾米,随即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黑血,他面目扭曲双眼暴突,骤然惨叫倏止,竟是顷刻间丧命。
“死人了……死人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大声惊叫,一时乱作一片。混乱中有人叫道:“杀人了,赶紧报官吧……”
官道上顿时人奔马嘶一片混乱,茶棚老头更是吓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但那女子却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是微微蹙眉冷声道:“好歹毒的暗箭,如今他自食恶果,却是怪不得本姑娘了。”
那使刀汉子脸色铁青,忽然也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道:“他死在自己的箭下,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的确怪不得你。”冷厉目光却落在那石庚丑脸上,仿佛要将他刺个通透。
石庚丑见那人同伴如此凄惨死状,早已惊浑身发冷,又见那人冷厉目光射来,他顿时头皮一麻,不由得悄然朝那女子身后缩了过去。
那女子一手抓着银索,冷眼凝视着那汉子,沉声道:“瞧你二人这般毒辣手段,看来是非杀他不可了。但在本姑娘的印象中,朝廷的通缉令里并无你二人,所以你两个应是江湖人物。可本姑娘却很好奇,以你们的武功也不应该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你二人到底是何来历?”
她年纪虽轻,可说话之间非但气定神闲,还流露出一种久经江湖的自信沉稳之气势,绝非寻常江湖女子能可相比。
汉子紧握手中那口镔铁雪花刀,忽然冷笑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庚丑必须要死!”
女子挑眉道:“本姑娘不管你们与他是何关系有什么恩怨,但他现在是本姑娘手中的通缉要犯,本姑娘要将他送到常州府衙问罪,所以……”她话音微顿,忽地眉宇间有煞气一现,接着冷冷道:“有本姑娘在此,你便杀不了他。本姑娘还要好心提醒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那汉子闻言,神色越显阴冷,经过方才的交手,汉子已知对方虽不过一介女流,但无论武功还是对敌经验都异常高明老练,尤其是内功修为更是深厚,端的绝非等闲之辈,更非他一人之力能够战胜,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无第二条路可选。
那汉子暗自凝神静气,浑身鼓满弓劲,忽然眼珠一转,冷笑道:“我们知道你的底细,这人在你手里活着值三万两银子,死了只值两万两。但你若能将他交给我,我可以给你双倍甚至更高的价钱,你奔走江湖以悬赏令为生,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可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石庚丑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他无比惊恐的倒退两步,同时紧盯着那女子,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悲愤之色。
“果然有备而来。”那女子皱了皱眉,忽然嗤笑道:“既然你们知晓本姑娘的底细,就该明白本姑娘捉拿通缉要犯并非仅仅为了赏金,你的主意虽不错,但在本姑娘这里却行不通,也打动不了我。”
“既如此,便没得商量了!”
那汉子沉声低喝一声,掌中刀一引,瞬间踏步如流星欺身而起,刀光如雪花飞扬,劈头盖脸朝着女子劈砍而去。
女子面若寒霜,目光却清澈无比,脚下只是随意一转,也不见她用了何种步法,竟在瞬息间便已躲过了汉子的凌厉一刀。
汉子冷喝一声旋身跨步,不待刀势用老,手腕翻转中刀光一闪横斩女子腰肋。他全力一刀不中之下尚能如此迅速变招且威势不减,已足见其刀法之精湛。
却见那女子脚步倏然向前一踏,竟是不退反进一步跨进了刀锋之前,随即左手微扬,一掌轻描淡写的拂向汉子持刀手腕。
汉子心中一沉,心知那女子虽出手随意,实则举手投足间便已展露出了极为高明的武功修为,这一掌更是后发先至已然破了他这凌厉的横斩一刀。汉子不敢轻易与她掌势相接,蓦地弓腰扭胯身形一转,随即一刀斜撩反扫女子肩头。
汉子连续三刀非但速度极快,变化更为狠辣刁钻,端的令人目不暇接。
两人近身相搏,更显得这一刀的凌厉毒辣,岂料那女子身上斗篷忽然荡开,随即一只小巧的鹿皮快靴便已鬼魅般踢在了汉子腰上,汉子刀刃还未沾到女子肩膀,却已率先被这神出鬼没的一脚踢得向前一扑,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
那汉子惊怒交迸,所幸他身手了得,身形前扑之际尚能运转气息翻身向旁一闪,方不至于当场出丑。
汉子连番出手皆徒劳无功,顿时惊怒无比,他这几刀已是倾力而出,岂料对方却应对得如此轻而易举,两人的武功已然高下立判。然而这汉子一意击杀石庚丑,若不能逼退那女子,势必不能得偿所愿,当下他心中更添焦躁,神态越发狰狞凶狠。
汉子刀势再引,突地双足蹬地,脚下泥土翻飞之间,他整个人身如狂风般疾掠而起,再一次扑向那女子。
狂荡的身影转瞬已至女子身前,那汉子已改为双手握刀,借疾掠之势刷刷刷连出三刀,劈顶拦腰翻手削,三刀快若一刀,径向女子要害招呼。
那女子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目光更如洞若观火般清澈,她脚下连续微微左右移动,便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圆圈让她的身形在那方寸之间宛如游鱼般进退自如,她同时挥手,玉指疾点、跨步顶膝、仰身横移,无一不是后发先至却又连贯如一,竟在刹那间便又破了那凌厉三刀,同时逼得那汉子暴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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